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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鲸静默地顺着海流的方向向远处漂流而去，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站在船头的甲板上，能够望见那属于大海的颜色向远处延伸，又和天空交汇，渐变成淡淡的蓝，马尔科抬起手，拿他的手掌叠在额头上，阴影落下，常年未曾完全睁开的眼睛放松地沉浸在这无穷的蓝色之中，他可以听到海鸥掠过天际时遗留的一声啼叫，也能听见他那些兄弟们说话的窸窣声，也没有错过那突如其来的大笑。

也许是萨奇和那新来的小弟弟又安排了一个新的恶作剧？

马尔科想，双手插兜转过身往人群走去，懒洋洋地朝他们扫视一圈，不出所料，自家老爹正抓着酒瓶子嘟哝着什么，仔细听去却依旧可以察觉里面包含的宠溺。

“所以，你们往老爹的酒里兑了水，尤以。”马尔科笑着插了一句话，引来白胡子纽盖特巨大的一声埋怨。

“你们这群小子，糟蹋了我最好的一瓶酒！”

“只是其中一瓶，老爹。”以藏打着他那一把小巧的扇子，遮挡着嘴角的笑弧补充一句。

“是的，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老爹的酒到底有多少，或许你把它们藏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而我和艾斯碰巧找到了一瓶。”萨奇往他身侧的雀斑青年拍了下肩膀，“你说对吧，艾斯。”

“对不起，老爹，这一切都是萨奇的主意。”艾斯脸上的笑容过于灿烂，配着嘴上的那句话，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哈？你参与了，艾斯。”萨奇夸张地发出一个古怪的疑问语调，指责着雀斑青年，当然，他的语气里更多的是快乐。

“我得承认，他们意外地合得来。”比斯塔凑在哈尔塔身边摸着鼻子下的两条胡子说道，不远处的那谬尔赞同地点了点头。

“好吧，不管怎么样，我的孩子们，今天我可以多喝一瓶酒。”

“不行，老爹，如果你不想让身体变得糟糕的话，最好不要，尤以。”

“开始了，我们的鸟妈妈马尔科先生今天也在为老爹操劳，虽然我不得不赞同他的话。”萨奇大笑，以藏从他身后走过，合起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脊背。

“噢，我错了，对不起，队长。”在马尔科的凝视下，萨奇捂住了自己的发型诚恳道歉，身后的兄弟们爆发出了一阵大笑，最响亮的莫过于那个新来的弟弟。

“我说……”

“砰——”

马尔科无奈怂了肩头，未来得及说完的话猝不及防被一道巨大的轰鸣声打断，弥漫在白鲸号上的轻松的气氛顿时凝滞，几乎是同一刻，他们拿出了自己的武器，目不转睛地盯向尘埃漫起之处。

纽盖特从他的身侧抓起了那一把薙刀，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灰色的尘埃渐渐散去，露出了崩裂的甲板和一个躺着的少年。

马尔科皱起眉头，身上的肌肉紧绷，往那里走去，视线自下而上在少年身上巡视，在那道狰狞而丑陋的伤疤映入他眼里时面上有掩盖不住地震撼。

“我的天，我很难想象在这道伤疤之下他能够活下来，他还活着，对吗？”萨奇的话在马尔科身后响起，他皱了皱眉头，又恢复了惯常的一幅懒散模样，蹲下身查看来人的呼吸，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一顶略显老旧的草帽之上。

看起来很眼熟，他在哪见过？

马尔科漫不经心地想，回答了萨奇的话。

“他昏迷了，尤以。”

“嘿，路飞？！”

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的黑发雀斑青年在看清少年的模样时瞪大了他的眼睛惊呼出口。

“艾斯，你认识他？”纽盖特适时出声，问向他最小的儿子。

艾斯没有立即回答，他走上前细细打量少年的面容，熟悉的眉眼、眼睑下那小小的鱼骨伤疤和一侧的草帽证实了少年的身份。

“是的，他是我的弟弟，可是为什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艾斯没有说完后面那句话，他盯着少年胸腹之间那道伤疤失了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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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想过，艾斯你竟然还有个弟弟。”萨奇看着餐桌山狼吞虎咽的少年对着艾斯开口，那两个人的一旁已经堆积起一摞干干净净的白瓷盘子。

“在吃饭这一方面上，他们确实很像。”以藏收了收他漂亮的袍子，以免被飞溅的油渍弄脏，他一双墨色的眼眸含着笑，出声打趣。

“我本来想过几天告诉你们的。”正往嘴里塞着肉的艾斯含混不清地吐着话，并在少年的橡胶手臂伸过来的前一秒将盘子里的食物拿在手里，少年自然不依，猛然扑了过去去抢夺青年抓在手的大骨肉，咋咋呼呼叫着“肉”“肉”，而萨奇在一边劝着。

马尔科看着这闹腾的一幕，幽幽地叹了口气。

船上的储备粮怕是要少了一大半。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尤以？“

这句话刚一落地，喧哗的餐厅顿时静了下来，纽盖特饶有兴趣地坐在主位上，手里举着一大杯朗姆酒，眯着眼看向两位主角。

“唔。”路飞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被食物塞满的肚子在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鼓了起来，他身侧的艾斯无奈地拿出一张纸巾熟稔地擦去那残留嘴角的油渍和肉末，暗自骂了一句“笨蛋”，也跟着出声。

“是啊，路飞，这是怎么回事，你看起来，不太一样。”

该说不愧是跟在路飞身侧好久的艾斯，轻而易举地发现他的弟弟身上的不对劲。

他的弟弟变了好多，看起来成熟了不少，虽然脸还是那一张脸，是因为那道伤疤的缘故吗？他想起先前路飞醒过来时见到他的那一刻大哭的一幕，嘴角抿了抿，目光隐晦地在那道伤疤流连，心情自然而然地低了下去。

“笨蛋艾斯，这是当然的了，我可是来自未来啊，嘿，面包头做的饭真好吃，虽然我觉得山治的更好吃。”路飞的前一句话如平地惊雷炸在所有人的耳侧，就连纽盖特也微微瞪大了眼。

“来自未来？我是说，这一切有点出乎意料。”萨奇捂住了他的嘴，又在下一秒补充了一句，“呃，谢谢你的夸赞，但是我不叫面包头，我叫萨奇。”

“是的，面包头。”某个少年压根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再一次抓起了一块肉丢进嘴里，眼珠子转了转，还没来得及咽下肉就被挨了一拳，凌乱的黑发冒出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哭丧着脸看向罪魁祸首，“艾斯！你又打我！”

“笨蛋，你给我说清楚！”艾斯有点恼火地别过脸，没有错过大家伙略带打趣的视线。

少年沉默了一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站起来，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环顾四周，纽盖特挑了挑眉，这位老人能够感觉到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警惕，这是之前未有过的事情。

“怎么了，尤以？”马尔科不解地看着这一幕，而后他又见到那一抹熟悉的笑容从少年脸上绽放。

“尼嘻嘻，我遇到了个神秘人，他说他可以让我回到过去，虽然娜美他们表示很不放心，啊娜美是我船上最厉害的航海士，但是那个神秘人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我就让他碰了一下。”

马尔科嘴角抽搐听着少年的解释，艾斯的脸黑了又黑，跳起来又给了少年一下。

“你是笨蛋吗！他说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吗？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艾斯才是笨蛋，我已经很强了！我的拳头就像手枪一样有力！”

“那也没有我强！你怎么可以随便相信神秘人的话？！“

“因为我想见艾斯！我想艾斯了！所以就算是假的我也要试一试！”

“你……”

艾斯呼吸一滞，看着面前的少年吸了吸鼻子使劲憋着眼泪的模样，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手忙脚乱地将少年按在怀里，耐着性子轻声：“对不起，路飞，你不要哭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未能从这混乱的一切回过神来。

“库拉拉拉，听起来像是某种恶魔果实能力，幸运的小鬼。”纽盖特独有的笑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他饮下一口酒，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色彩，在马尔科捂住额头的下一秒发问：“你很有趣，我相信你一定能和我的儿子们玩得很好，你要加入我的家庭里，成为我的儿子吗？”

我就知道，尤以。

“老爹？！”

“不要。”

“诶？！”

“虽然艾斯很喜欢白胡子大叔你啦，但是我是不会加入的，我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什么叫很喜欢，路飞你不要胡说啊！还有，要成为海贼王的可是我老爹！”

“那我就……打飞白胡子大叔！”

“老爹是最强的！”

“库拉拉啦，狂妄的小鬼。”

“哦~原来艾斯喜欢老爹，我竟然看不出来。”

“闭嘴，萨奇！”

“哈哈哈哈哈，艾斯，你脸红了！”

“比斯塔，我没有！”

“啊是鲨鱼人！好有趣！”

“我叫那谬尔！”

“有什么关系！”

餐厅再一次恢复起先前的热闹，马尔科和纽盖特对视一眼，彼此默契地再次看向那个戴着草帽的少年，若有所思。

他们都很聪明地没有去追问。

就让这兄弟俩好好地享受这一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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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浓墨般的夜色慢慢吞噬掉白日里的蓝色，携带着凉意的风驱散掉一身热意，艾斯坐在甲板上，肩上靠着打着呼噜的少年。

他发现，来自两年后的路飞比以前更黏他了，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侧，哪怕是洗个手的时间，也能见到那一条小尾巴。

白日里他不是没有问过原因，只是少年每次都是生硬地转移话题，要不就是装傻充愣，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他自己不会撒谎吗？嘴都撅到天边去了，真是的。

艾斯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那柔软的面颊，又拉扯出一段距离，算是作为少年撒谎的小小惩罚，透明的鼻涕泡“啵”的一声破了，少年张牙舞爪地扑倒他，红褂子大敞，那道x型伤疤就这么明晃晃地呈现在他眼皮底子下。

他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没办法放下心中的不安和疑问，翻了个身将少年压在甲板上，燥热的手掌抚上那凹凸不平的痕迹，目光紧盯少年不容他逃避。

“路飞，这道伤疤，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一道伤疤而已，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艾斯就不要担心了，没事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了，我怎么能够不担心？！路飞！我需要知道真相！”

艾斯不受控制地提高他的音量，在另一侧巡逻的马尔科停下了他的脚步，还有些船员听到动静悄悄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俩兄弟的地方。

纽盖特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

“不是唯一的兄弟。”路飞沉默了一会，才憋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

“萨博没有死，他还活着。”

“不可能！多古拉他亲眼见到的……如果萨博没有死，那他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他是不是……是不是……”艾斯不敢再想下去，他在害怕。

“他被老爸救了，但是失忆了，所以才没有来找我们。”少年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艰难地消化这句话，而后才颤抖着声线再一次开口。

“你是说……真的吗，萨博他……他真的没死？他只是失忆了，对不对？”

“笨蛋艾斯。”

“太……太好了……”

“所以，你身上的伤疤，是因为萨博的原因吗？”

路飞没有看他的哥哥，他闭上了他的眼睛，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不是，是因为我太弱了。”

是因为我太弱了，所以我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伙伴在我的面前消失。

是因为我太弱了，所以我才会无能为力地看着你为了救我而死去。

是因为我太弱了，所以这道伤疤才会留下来，在每个日夜提醒着我。

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船身，风带着呜咽从遥远的海平线传来，而艾斯——这个黑发的雀斑青年只能听到他的弟弟从喉腔里挤出来的泣音，那压抑而隐忍的痛苦几乎令他心碎。

他恍惚回到了听到萨博死讯的那一天，那个年幼的弟弟也是哭得如此悲伤和痛苦。

“路飞……”

年长者只能用尽平生力气去抱紧他的弟弟，用他薄弱的身躯去抚平那些伤悲。

他的弟弟在未来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敢再问了。

如果这会让他的路飞哭泣，他就应当停止。

“笨蛋路飞，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所以没有关系，你可以慢慢变强的，直到所有人都无法打败你。”

“我知道的，艾斯。”

白鲸号向前驶去，马尔科听着那压抑的声响，站在他的父亲身侧，无言对视。

“他们是很好的兄弟。”

“是的，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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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光从云层漏下，打在甲板上。

戴着草帽的少年对着人群挥手，他的身躯正逐渐变得透明，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失在人们眼前。

“嘛，虽然很舍不得艾斯，而且我觉得你们都好有趣，但是我得回去了，所以再见了大家，再见了艾斯。”

“再见，艾斯的弟弟，我们会想念你的，当然，说不定我们还能够见到过去的你。”

“那太糟糕了，面包头。”

“我是萨奇。”

“是的，萨奇。”

“嘿！你叫了我的名字。”

“再见，路飞，不要再哭了，我讨厌爱哭鬼！”

“笨蛋艾斯，我才不会哭！”

“库拉拉啦，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艾斯的。”

“我不需要照顾，老爹！”

“我知道，再见啦白胡子大叔！你是个好人，嘻嘻嘻。”

“老爹当然是最好的！”

他们见着少年逐渐消失在他们眼前，面带微笑地和他告别，他们最小的兄弟面颊微微发红，和少年争论着，他们很乐意见到这幅模样的艾斯，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艾斯。

然后他们对上了少年的眼睛。

“嘻嘻，好像还忘了什么，不要告诉艾斯。”

“这是他在未来让我转告你们的。”

海风轻柔地吹来，少年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阳光和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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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在轰鸣，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站起，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在流血。

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那一幕来得惊人。

白胡子海贼团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雀斑青年挨下那一拳，终于明白了那一天，那个来自未来的少年在他们脑海中烙印下的话。

“一直以来对如此无可救药的我，对继承了魔鬼血统的我，如此厚爱......真是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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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倒在路飞的怀里时，终于明白了那道伤疤的由来。

可是啊，他再也没法保护他的弟弟了。

但是，他还是想在生命结束的最后一秒告诉他的弟弟。

“路飞，你一点都不弱，你很强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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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写完这一篇了，我好菜。

惹，我爬了。